喜列: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“都昌鼓书”传人——我的父亲朱毛仔

  喜列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“都昌鼓书”传人

  ——我的父亲朱毛仔

  朱新明口述、朱汉清、夏国初整理

  我的父亲朱毛仔，祖籍江西省都昌县多宝乡，1928年生于景德镇市一个贫苦陶瓷工人家庭。1945年父亲17岁时，已经是一表人才的英俊青年，一天他在某瓷窑烧红炉，突然眼睛痛得非常厉害，过了一会儿就看不见。因无钱医治，无可奈何。奶奶听别人说:只要用嘴巴把眼睛里的毒气吸出来，眼睛就会好。于是，我那爱子心切的奶奶，真的用嘴巴去吸，用舌头去舔我父亲患病的眼睛。结果，我奶奶感染了病毒而不幸逝世。父亲的眼睛从此就完全瞎了。他的脾气也变得特别爆躁，家境一贫如洗。

  次年，18岁的父亲师从景德镇市著名的盲艺人都昌藉夏巧亭，学习拉二胡、算命、抽牌和唱传（也叫说书、或叫鼓书）。父亲的记忆力强，悟性高，进步很快，不多久，就可以单独开始算命、抽牌和唱传了。当时，父亲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景德镇市区及周边县、乡，微薄的收入很难维持生计。

  共和国成立后不久，景德镇市成立了曲艺团。父亲的师傅夏巧亭任曲艺团团长。在曲艺团里，父亲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。可喜的是：在那里，父亲还结识了女友（母亲）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，于是俩个命运坎坷的青年盲艺人就建立了幸福的小家庭。

  1952年，我有幸出生了。因为父母都是盲艺人，带小孩很不方便。于是父母就把我寄养在浮梁县的乡下。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一定的经济压力。不过，这时父母的曲艺表演水平也在不断提高，收入有所增加。在生活的重压下，父亲谋生的范围就越来越大。五十年代中期，父亲谋生的范围除景德镇市区外，还经常到浮梁、乐平、鄱阳、都昌和星子（今庐山市）等地方。都昌虽然离景德镇比较远，但是那里没有人唱传，更重要的是，那里是我的故乡。父亲在都昌开始唱传的时间是1956年。记得父亲第一次唱传就是在我老家（都昌县多宝乡长平行政村朱家）。他身材威武、五官端正、穿着漂亮的新衣服、兴高彩烈来到演出场地，时而打锣鼓、敲竹板，时而说唱。他出口成章、口若悬河：“日出东山一点红，秦琼催马进山东。怀抱一对金妆锏，五湖四海访英雄。程咬金访过王伯当，尉迟恭访过白袍将。赵匡胤雪夜访赵普，刘备关张访卧龙。张良背剑访韩信，文王访过姜太公。只有我小弟无人访，五湖四海访宾朋。五湖四海是兄弟，人到何处不相逢，山相逢水相逢，朝朝暮暮在心中。有朝一日心发闷，齐动鼓板响咚咚。鼓好比良田万亩，板好比种田的耕牛。千里不带柴和米，万里不带点灯油。”

  父亲演唱的声音洪亮、抑扬顿挫，其语言准确、精炼、鲜明、押韵，故事情节曲折、生动感人、娓娓动听、引人入胜，深得家乡人民的肯定及喜爱。从那以后，父亲会唱传的消息就慢慢地传遍了周边的村庄、乡镇、县区。后来众多都昌及星子县的家庭，只要办喜事如:结婚、做屋上梁、金榜题名和生小孩等，都想方设法请父亲来唱传。听的人非常多，几乎场场爆满。当时，整个都昌就他一个人唱传，根本就忙不过来，所以，请他唱传者往往需要预约、排队。

  父亲的唱传（都昌鼓书）为什么在都昌如此受欢迎呢？首先，当时的都昌，虽然有采茶剧、黄梅剧、赣剧和散曲等文艺演出团队，但演出成本比较高。而唱传（都昌鼓书）只需要一人、一鼓、一板、一场地，外加几元钱的演唱费，这种文艺活动，非常适合当时农村的生活水平、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。其次，父亲虽然出生在景德镇，而景德镇话和都昌话是基本相似的。景德镇市的人口大约有一半是都昌的，俗话说得好:“十里长街尽窑户、迎面唤来尽都昌”。因此，都昌人都听得懂景德镇的话。更重要的是，我父亲的再度创作是说与唱的相结合。在演唱中，他用精炼的语言塑造人物形象，其故事情节曲折、生动感人、绘声绘色、引人入胜，让广大听众身临其境，所以，深受都昌等地人喜爱。

  父亲的记忆力非常惊人。在景德镇市生活时，他一个人可以走遍景德镇的主要街道，可以上街买一碗清汤，并且自己端回家。在说唱艺术方面，他更有超群的天赋，古今长篇小说之类的书籍，只要听别人读一遍，他就基本记住，并且还能加以说唱艺术及优雅恰当的动作进行表演。他所表演的都昌故书节目，题材十分广泛，名目众多。从四大名著，演绎类的历史长篇小说到当代的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及社会主义建设题材的小说数以百计，他可以说唱数年都不重复。可以由客户任意挑选曲目，可见他说唱艺术的功底有多么深厚。这大概也是观众喜爱他的重要原因吧。

  文革之前，父母的生活、工作的重点已经转移到老家都昌了。我也随父母来都昌，就读于都昌县多宝完全小学，1969年夏从多宝五七中专农机班毕业。课余时间经常给父亲朗读长篇小说。有时也给他带路，远的地方还用自行车带他去上户表演。直到1970年，我因回景德镇参加工作，才离开多宝老家。从此之后，我与父亲是离多聚少。为了看望父亲，我多次骑自行车从景德镇到都昌多宝老家（因为那时多宝乡还没有通班车）。有时父亲也来景德镇与我相聚。尽管这样，我与父亲还是相聚甚少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还是在都昌老家与父母朝夕相处的日子是幸福的。相依为命、骨肉情深，终生难忘！

  都昌是个大县，人口众多，唱传（都昌鼓书）一旦流行开，父亲根本忙不过来。文化大革命时期，严禁盲艺人的算命、抽牌等。为了生存，他们只好另谋生路。如：多宝乡刘家山村的刘天保，火龙山李家的李杨仔，还有星子县的鲍官保等，他们都先后拜我父亲为师，学习唱传（都昌鼓书）。他们努力学习，都能独立说唱传了，他们迫于无奈晚上上半夜说唱新传、下半夜就说唱群众喜闻乐见的古典传记，通过唱传（都昌鼓书）收入增加了，生活也改善了。

  1981年，江西省在南昌市举办全省盲艺人曲艺会演，父亲以说唱《黄贵香智炸敌碉堡》获得第一名，他的弟子刘天宝以说唱《新旧婚姻对比》获得第二名。（详见1993年由夏国初主编的《都昌县多宝乡志》及百度网“都昌鼓书”）。从此之后唱传（都昌鼓书）在整个都昌都非常流行。不少的都昌人能唱上一段都昌鼓书。这些都与父亲的影响、传教是分不开的。所以说：父亲把鼓书艺术从景德镇带到了老家都昌，成为都昌鼓书的重要传人。他把自己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故乡的人民，奉献给了都昌鼓书事业。我为我的父亲感到骄傲、自豪！

  虽然父亲跨鹤西归已经多年，可他在都昌县开创的唱传（都昌鼓书）事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。2007年，都昌“唱传”经过都昌县土塘镇文化站长、著名作家刘章高先生的挖掘、整理和申报，以“都昌鼓书”的名称，被列入九江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、2010年被列入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、2020年被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父亲成为喜列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“都昌鼓书”传人，可喜可贺！父亲的徒弟刘天保成为都昌鼓书的传承人。更可喜的是传承都昌鼓书后继有人、其队伍在不断发展壮大，目前都昌从事说唱艺术（都昌鼓书）的人据说有五十多个，这种说唱艺术（都昌鼓书）正如日中天、长盛不衰。

  我想：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慰的。安息吧，我敬爱的流芳千古的父亲！

  二零二五年七月二十二日定稿

  作者简介：

  朱汉清:江西都昌县多宝乡人，大学本科毕业。原景德镇师范学校语文教研组长，江西省师范语文教学教研中心组成员。景德镇学院退休副教授。曾有论文、散文、诗歌等发表于报刊和网络平台。

  夏国初江西省都昌县多宝乡人、九江师范毕业、江西师大中文系函数专科毕业。退休中学语文教师。都昌县人才信息中心(社会团体、挂靠县商务局)主任，历任万家姓•夏氏网站首任站长、夏氏宗亲网、夏氏宗谱网、庐山户外网、都昌在线网、都昌户外网、都昌新闻网等十八栏目版主。2009年出席浙江绍兴.大禹文化国际学术研究会及大禹后裔宗亲总会联络处成立大会，作大会发言，当选大禹后裔宗亲总会联络处（浙江绍兴民政局批准）副秘书长，系江西省伦理学会会员、省、县诗词学会会员、鄱阳湖文学研究会会员、鄱阳湖国学研究会（江西余干）会员、县文学作者协会会员、县老年科协会员。著有《都昌县多宝乡志》（1993年出版）、《海内外都昌同乡录》（2004年出版）、诗文集《南山青松集》（2012年出版）、《秋之韵》（2020年出版）。2008年主编都昌《夏氏宗谱》，参与编写《中华夏氏人物志》、《中华夏姓文化》（主编四川夏明显上、下集），2014年冬任江西夏氏联谊会筹备组常务副组长。自2014年开始参与组建广东及广州夏氏联谊会，2016年任广州夏氏联谊会顾问、2018年发起组建都昌夏氏文史研究会，任顾问，2018年任江西谱牒研究会夏氏文史委员会（省民政厅备案，省谱牒研究会批准）副会长。2024年被百度网编委称其为“文化名人”。